【48812】央媒看河南丨河洛大书：传承华夏黄河文明

　　河洛大鼓是河南洛阳一带人民群众脍炙人口的说唱艺术，因用坠胡配乐，前期叫“鼓碰弦”，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明遗产名录。大书是河洛大鼓的典型方式，曲目60余种，但大都仅有音视频或仍处于口耳相传的状况，中心大书收拾少且质量不高；相关研讨会集在扮演方式、音乐唱腔上，言语学研讨近乎阙如。近年来，笔者已收拾了《损人报》《滨州会》等24部大书，共286个小时，触及19个曲目，约330万字。大书带有特定的年代痕迹和地域特征，既承继了许多近代汉语成分，又蕴藏许多今世洛阳方言已消亡或残存的方言现象，具有极端严重的汉语史和方言学价值。

　　大书中的古音、转音、合音等特别读音，提醒了洛阳方言语音的特征及演化。从先秦雅言到“洛阳读书音”、官话，再到晚清以来的河洛大书，汉语文明一脉相承。大书中的“足”均读“jù”，如“称心如意”，音承《广韵》。大都古音与《华夏音韵》高度共同，如“龙lionɡ”“笼lonɡ”，东钟韵即区分为两个韵目；又如“伯、测、隔、客、色”等，韵母为ɑi，同在皆来韵。大书中保存的古音，提醒了洛阳方言音系与近代汉语的密切关系。

　　转音，特征方言读音，与共同语语音开展规则有别，有的较难辨识。如，“袖袄xiò’ɑo”常误记为“小袄”，今孟州话仍用该词总称“带袖的棉袄”，洛阳话已罕用。清中叶今后，北京话逐步替代了华夏河南话的方位，此刻，洛阳话中的转音大批出现，如大书中的“牛”读“òu”、“照”读“rào”、“束”读“chù”等，折射了以洛阳为中心的豫西方言的语音特征。

　　合音，两音节合为一音节。如“跟前”合为“ɡān”、“媳妇”合为“siù”、“里头”合为“liù”等，表现出显着的合音构词规则：前音节奉献声母腔调，后音节奉献韵母。合音会引发语义改变，如“不老时节，我非再嫁一家儿不中！”，“时节”合为“siē”，表反现实虚拟假定，相当于“的话”；第二人称代词“你家”，合为“nià”，语义搬运，表第三人称“人家、他人”。还有合音表现了句法到词法的演化，如动宾短语“弄啥”合为nuǎ。大书中丰厚的合音，直观展示了洛阳方言的简练性。

　　此外，大书具有极强的原生态白话特征，不同年代说书人的言语有明显差异，如“的/嘞/哩”的更迭运用，也是洛阳方言语音变迁的典型例子。

　　大书中的方言词、传承词、逆序词等现象，反映了洛阳方言词汇的特征及前史层次。方言词俗称“土语”，如“小小儿、搁适、细发、扭脸儿、不羌（说）”等。有些语义多样、功用杂乱，如“一厮儿”，在“给他娘一厮儿”“连脸带一厮儿打”“你回来给菜一厮儿买咾”中，用法依次为“动词，态度共同”“规模副词，一块、一起”“时刻副词，一起、一起”。大书中这类词存留许多，是洛阳方言词典编纂、词汇研讨的名贵语料。

　　传承词，有文献记载的方言词。有些承继上古汉语，如“quō”，“诈骗”义，本字“谲/憰jué”，较早见于《论语》“晋文公谲而不正”、《荀子》“奉妒昧者谓之交谲”等文献，洛阳话也常用“谲诈quōdɑ”。大书中的传承词大都源自近代汉语，有些正接近消亡，如逗弄幼儿的“打能能”“打光光”“打凹凹”等词，元代已有记载。郑光祖《伊尹耕莘》：“员外，我着他打个能能。”这类词语作为前史的影踪，对汉语词汇史研讨含义特殊。

　　逆序词，语素方位交换的词，是汉语双音化的产品，多为同素逆序词。大书中，方言逆序词与普通话对应词，大都词性词义相同，如合愈=愈合（动词）；少量词性相同语义不同，如老实（形容词，真实）≠诚笃（形容词，言行共同）；单个词性语义都不同，如木实（名词，木材）≠实木（区别词，木材制成的）。可见，逆序词也有共同的词汇语法价值。

　　大书中的熟语传承了河洛人的团体才智和人生经历，如成语“少家失教”，歇后语“下煤窑拄拐棍儿——步步倒运（捣煤）”，谚语“能嫁给那胡茬子，不嫁给那鳖娃子”等，为研讨华夏文明供给了言语头绪。

　　大书中的许多虚词、述补结构、句式等现象，既是方言的又是前史的，能够显示洛阳方言语法的区域特征及开展轨道。

　　虚词中特征成分较多。如时地符号“起”（三更起/路边儿起）、表周遍义的助词“派”、表求取认同的语气词“蒙”等。洛阳方言中，介词“给”的用法杂乱，介引言谈（给我说说）、交与（给他断亲）、比较（给你一般高）目标时，已有文本多误记为“跟”。实际上，洛阳方言介词“给ɡe”“跟ɡen”音值不同，用法互补，“跟”仅用于介引师从目标，如“跟他学艺”。“给”的三种用法并非语法化的成果，而是在替换“与”的过程中承继而来。从先秦到清中叶《歧路灯》，“与”独有介引言谈、交与、比较目标的用法，大书中“与”“给”开端替换运用，前者多见于说词，后者多见于唱词。

　　述补结构是汉语中出现时刻最晚的句法结构。比方，不必“得”的述能结构，如“吃完/吃不完”；双补语结构，如“湿透完、饿死清”；等等。上述结构多是对近代汉语的传承开展，前史的追溯与共时的参照，能够明晰出现其开展头绪。

　　句式，地域特征明显，语义类型丰厚。处置式、被动式的符号分别为“给、叫”，被动式可包容处置式，如“俺爹叫那土匪给他打死啦”，反之则不可。比较句式中，“赶”字句表差比，“给”字句表差比或等比，“着住”句表及比。反现实小句多样，如“忘了不去啦”等，表惋惜懊悔。“VP没有/不是”问，句末“没有/不是”已虚化，如“去家没有？”是客观问询，“去家不是？”是一般求证。

　　洛阳方言作为数千年汉民族的根底方言，堆集厚重。河洛大书的言语具有保存性和安稳才能，很大程度上保存了清末以来洛阳方言的原貌。这种“白话化石”是交流近代汉语与洛阳方言、探究汉语演化规则的宝贵言语资源。（作者：张恒君，系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）